这次展览的五位艺术家,最年轻的也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最年长的李向阳老师去年刚刚过世,享年61岁。这次展出的30件作品是他们新近十年创作的,长久凝望他们的作品,我似乎看到了艺术品作为心理治疗的功效,通过数十年如一日的创作,他们的伤口正在愈合,从年少轻狂的激进到日渐平复,艺术家治愈了自己的同时或许也无形中治愈了红尘中正在困惑中的你……
李向阳:“创伤正在愈合”
1957年生于北京 1978-1981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美术系 之后就读于罗马电影实验中心和罗马美术学院 1981—2005年在意大利学习和生活了24年 2018年9月17日因病去世,享年61岁
我们先来看看李向阳老师的作品,在五位艺术家作品中,他的作品是最抽象的。事实上,他在抽象绘画领域已经探索了三十余年,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意大利著名艺评家就发表文章《过分的李向阳》就盛赞他的绘画,同年他的个展海报还登上了意大利国际著名杂志《艺术快讯》,全球知名策展人奥利瓦在2011年也曾为其撰文《在绘画时间中的空间》。
无题,布面油彩,200×400cm,2018
这是一个穷尽一生都在进行绘画探索的艺术家,策展人曹茂超说他一辈子只做三件事:读书、思考、画画;在意大利生活24年,不懂红酒,只专注于创作,他的姐姐把他当小孩一样,一直叨念他买书没有节制。白盒子艺术馆孙永增馆长也曾在微信朋友圈如此悼念道:
李向阳工作室
图片来自于白盒子艺术馆馆长孙永增
向阳的工作室是我见到最小的工作室之一,进门只有一个站着画画的地儿,几次请我来看画从未入过座,也没有茶水相待,事实也没有可以坐下来聊的地方,每次都是站着直入主题聊画儿,聊完即走,我依然私下跟人讲他是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保持着一种纯粹的思考和创作状态。
向倪瓒致敬2,布面油彩,塑料,70×90cm,2017
他曾在他的工作室对着他的作品说:“创伤正在愈合!”,他用艺术治愈了自己席卷在中西文化冲突带来的精神分裂阵痛,也在持续投入艺术创作中,将自己的一生活成了孩童的纯粹状态。这大约是人活成的最好样子的典范吧,他的生命智慧就结晶在他的艺术中,值得你长时间细细观赏,慢慢回味……
张旭东:欲望男女的“异色”挥洒
1966年出生于辽宁省
1988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
1993年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四工作室进修
现生活、工作于北京、辽宁
如果说李向阳老师是忘我的纯粹,张旭东老师则倾向于热烈地在红尘中打滚。早年他偏居辽宁葫芦岛,大海的波浪翻滚着他的豪爽与热情,他的画作中一点都不掩饰对女性身体以及名山大川海岛的追逐,色彩肆意癫狂,初看你会心花怒放,看久了会热泪盈眶,是用以乐写哀的表现性油画语言来直抵当代人获得欲望满足后泛滥出流离失所的空虚感。正如张爱玲所言: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自由和孤独是一把双刃剑,张旭东的作品就像一面镜子,赤裸裸地照见被欲望焦灼的都市男女。在这个“物质与性”越来越便捷的时代,给予了放纵欲望最大的宣泄出口,人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却也因此陷入了一种孤独茫然之中。这是这个时代不可避免的生存困境,艺术家张旭东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种病态并予以呈现,看着他们从绚烂走向糜烂,画面由此汹涌出生命的动感。
彩色山2号,布面油画,100×80cm,2017
尽管对物欲横流的批判不绝于耳,张旭东的表现手法却很独特。他巧妙地将人的曲线与山川海岛做了一个融合,看似是山川海岛,却又像一张张面孔累堆而成,喧嚣嘈杂的都市与远离尘嚣的自然模糊了界限,或许寓意着桃花源并不存在,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暴力美学。出口在哪里?留待到访的每一个观者探寻吧……
刘芯涛:黑夜中寻找光明
1968年生于四川西昌
199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获学士学位
现任乐山师院美术学院副教授
工作生活于北京和乐山
对于现实的揭露,比之张旭东浓烈色彩下的恣意张扬,刘芯涛则像一个幽灵,穿梭在黑夜都市的每一个角落,褪去了白天的光鲜亮丽,夜晚不为人知的一面跟着浮现出来……
溃夜2008-14# ,布面油画,150×200cm,2008
在他的画作中,通常是颓败恶劣的室外公共空间与温暖的室内私密空间形成强烈的反差,你看这幅一束车灯照亮的都市街道一角,散落一地的垃圾堆旁是空空如也的垃圾桶,百合尽管盛放却颓败地倒在角落,一对男女看似紧紧相拥却显得格外的疏离,似乎暗喻着亲密的背后未必是熟悉,也有可能是陌生人,都市的“溃”夜一览无遗。
刘芯涛《房间》之二 2015年作
120×90cm
进入室内私密空间,尽管环境优渥,却并不温暖明媚,杵在角落的一个人似乎诉说着无处不在的寂寥与失落。刘芯涛在《暗光》中自述:
我在暗夜总能寻找到一些光,无论它们来自于广场、街头、还是室内……在有光的地方总能寻找到一丝温暖和安慰,也或许是孤独的,迷茫的,失落的……片断的,但有光就有目光所及的希望和想象,很多暗夜我们穿梭在街道,迎接微光穿过我们的身体,若隐若现……最终我们不得不在光的引领下蜷缩在床单上,想象白日的风度,时光与青春交替成长,暗光是你在生命中可以捕捉到的风景……
如果说张旭东的作品,绚烂背后是糜烂,刘芯涛尽管也揭示了急剧城市化浪潮席卷下个体的不知所措,如他所言,他在暗夜中却总能寻找到一些光,正对应着顾城的那句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寻找光明”,他的灰色画面下分明张扬的是明媚的情绪,脱陈出新,犹如电影结束后的彩蛋,给人一丝惊喜与期盼。
顾小平:回归“从前慢”的守望
1969年生于江苏扬州
先后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和南京艺术学院
现工作生活于北京
顾小平老师这次展出的这组作品称之为“行走的墨线”,套用现在风靡的说法是“性冷淡风”,远远望去就像雾气蒙蒙的早晨抑或波澜不惊的湖面,看久了内心会归于平静,“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如果说长时间看画也是一种修行,那么顾小平的这组作品是有静心的功效。
事实上,这是艺术家以传统木工的墨斗工具为笔,通过反复的身体行走,在白纸上一条条弹奏出来的。每弹奏出一条墨线,都要重新安排墨线的位置,大约没有比这更缓慢的行走了,一不小心“墨汁”绷花了白纸就要作废,能留下干净的画面很是难得。
这批“行走的墨线”的系列作品的其实指向了水墨为媒介创作的传统与当代的两级,他利用了具有传统符号的实物媒介转换出最当代的绘画语言,具体来说他将现成品、身体、画面三者之间进行了有机的结合,把传统水墨创作中追求用笔与气韵的一手经验转化为一种可操控的机械的复数语言。
——策展人曹茂超
行走的墨线 2015012,纸本,墨斗线,150×150cm,2015
从南京北漂后,或许感慨于城市化进程的急速发展,或是人生阅历上的沉淀,顾小平的艺术风格上发生了大转变,从而创作出了这组“行走的墨线”作品。看这组作品就像看人生,从绚烂归于平静,谁说安于平凡不也是一种伟大呢?
杨劲松:关于山水的有限与无限性
1971年生于中国重庆
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
任教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
现工作生活于北京、重庆
与顾小平的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杨劲松老师画下的大海、山川、云林,看久了内心也会归于平静。这是他用毛笔在油画布上绘制出的大自然,有别于中国传统文人画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杨劲松笔下的万物似乎没有情绪,是保持着很客观的笔触,万物皆有性灵,为何它们要依附人的情感而存在呢?
水之十二,布面油画,125x155cm,2018
杨劲松笔下的山水尽管框在画布内,但是却自有一股流动在,你会产生无限的遐想,是山外有山,小河流淌成大海的无限壮阔。这是他停滞画笔十年而呈现的风貌,事实上他早年也很激进,敏感于社会发展的变革以及冲突,他用“开膛破肚”的西瓜以及鱼肚来象征血淋淋的现实,这次展出的作品是他从13年起开始创作的,所谓艺术人生,大约就是这个理吧?
云之八,布面油画,200x200cm,2018
年初《三联生活周刊》刊登的《我们如何接近艺术》一文中,提到《艺术与人生的终极目标》提到人类有四种需求:为了生存,为了愉悦,为了被认可,以及完整地感知这个世界。其中第四种需求由于现代社会人类忙着求生存而无暇顾及,然而由于个体经验以及认知的匮乏,我们永远也无法完整地活在当下,也从未能真正理解死亡为何意,艺术恰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模型,示范我们去整合我们分裂的记忆、思想、冲动和期待。
芸芸众生中,我们是如此平凡与渺小,但只要有足够耐心以及专注,即便是日常中最司空见惯的事物,一旦启动艺术的眼光,这个标准化的时代就会在你的眼前重新组合,焕发出你独一无二的世界,这或许就是艺术展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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